二五、井水太凉(1 / 2)
此次科举对于天下学子而言,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。
不仅仅因为这是史上第一次科举,也因为所有人都对考试内容不熟悉,因此相对而言,凡是入场之人起点都接近。
不少人便是怀着侥幸的心理来参与考试的,他们很清楚,只要这一科成功,那么按照赵和的安排,来年还会有一科,那一科中参加考试的人就不再是现在的一千五百余人。那数字少说也要翻上一番,甚至更多。人越多就意味着竞争越激烈,竞争激烈也就意味着上傍的可能性减小。故此,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说,今年可能是希望最大的一次,待来年和以后,可能就只是“谢谢参与”了。
所以这些人在咸阳城中四处钻营,想要尽可能提升自己登科的希望,而李岫,身为前太尉和今科主考的儿子,自然就成了他们巴结的对象。
李岫也有意结交,双方一拍即合,故此如今李岫身边参与科考的人数足足有二十五位。
说来说去,还是因为此次科举为第一次,无论是赵和还是李非或者是朝堂上别的人,对此都没有经验。他们想过可能出现舞弊的事情,因此才会将李非等出题人和主考官关在国子监中长达一个多月,以防止可能出现的泄题、舞弊,但他们却不曾想到,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他们的家人身上。
若李非还在外边,以他多年的经验倒是会想到这一点,可他不是被“关”在国子监中一个多月么,这一个多月他不得与外界通消息,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交待自己的儿子。
其实李岫已经相当低调了,他结交的都是那些既有名气又颇有才学的人,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登上他的门。同时他在与这些人结交之时,也非常注意分寸,丝毫没有僭越之举。但是,一方有意结交,另一方曲意奉承,如此情形之下,双方往来频繁,也是在所难免。
甚至频繁到在这等发榜的时候,这些人也聚拢于一处,由李岫作东,请他们登楼饮茶。
“诸位请饮茶,这茶乃是上好蜀茶,如今蜀道断绝,想要买到此茶还不容易。”李岫见众人仍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,笑着说道。
在他提醒之下,众人才纷纷开始品起茶来。
“说起茶来……原本茶只限于蜀地,蜀人好茶,传入咸阳还不足百年,但如今咸阳城中茶肆之数,已与酒楼相当。茶初入咸阳之际,时人多不知其为何物,以之为菜,以佐饭食……”一杯茶入口之后,李岫又徐徐说道。
他乃是权贵之子,精擅吃喝玩乐和诸多风雅之事,因为有个好父亲,故此也算见闻广博。此时他说起饮茶的典故,倒是从容不迫、娓娓道来。但是才开得一个头,茶楼之下突然传来嘈杂之声,紧接着,急促的脚步声响起。李岫脸色顿时一变,他被上回刺杀之事弄得怕了,听到点声响便担心是旧事重演,因此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护卫。
此前保护他的剑客早就换了,数量也从两个变成了四个。他们手握剑柄,对着外边虎视眈眈,这让李岫悬着的心放了下来。
“何人喧哗,难道是等不急发榜了吗?”旁边一人凑趣地说道。
但话声尚未落,就听到砰的一声响,一个铁槌飞掷而来,砸在李岫面前的茶盏之上。
铁槌之后还有长长的锁链相连。
李岫只觉得眼睛直跳,茶壶与茶盏中的茶水飞溅到他面上,他都没有知觉。
他自然认得这铁槌,毕竟几个月前,正是这铁槌救了他一条性命。
他甚至知道得更多——在被贾畅救过之后,他觉得此人勇武非凡,便想将其招揽过来给自己充当保镖与打手。在被拒绝之后,他便试图打探贾畅的身份。以李非的人脉关系,知道赵和准备将中枢改为六部制度并不难,而对兵部中职方司这一特殊机构也很快就有所耳闻。在那之后,李非便要李岫对贾畅敬而远之。
让其父李非都忌惮之人,护国公的耳目亲信!
他身边的保镖却不知道,此时一个个都拔出刀剑,怒喝叫骂,便欲向贾畅冲来。
“住……住手!”李岫终于回过魂来,忙叫住了这四名保镖。
他的脸色变得更白了,甚至有明显的惧意。
“贾……贾……”
“少啰嗦,前几月救了你这厮一条性命,竟然没有任何回报!”贾畅厉声喝道。
李岫愣住了。
他终究是李非之子,旋即明白过来,怯怯地道:“是岫失礼……”
“跟我走一趟,先还了我的人情再说!”贾畅已经走到他面前,将他一把拽住,拖着就走。
李岫没有挣扎,也不敢挣扎。倒是随他来的那些文士当中,顿时便有两个跳将出来,伸手拦住: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何方狂徒,放肆如此!”
其余文士这段时间被李岫曲意结交,又有人带头,因此也纷纷出声。
“与你们无干!”将这两个带头的暗暗记在心上,贾畅一声怒喝,让所有人安静下来,“私人恩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