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、渐行渐近的婚期(2 / 2)
管家知道他不但没吃饱,更没吃好,建议道,“去老夫人房里讨几道菜过来?听说她老人家的小厨房里做的饭菜很精致。”
“她才不会管我。”萧拓睨了他一眼,漱口之后,嘀咕一句,“做得这么难吃,也是本事。”
管家想着的是正经事,“吉日前后,是不是得从外面请几位名厨过来?不然席面都得让酒楼送。”
“凭什么花冤枉钱?各房都有小厨房,饭菜都做得很好,除了老夫人房里的,明早全拎到内外的大厨房。哪个不肯,不尽心,让自个儿主子来我跟前儿领三十板子。”
“……”管家也不知道他这是精打细算还是抠门儿,更不知道来日的五夫人受不受得了他这种做派。
“里外的大厨房都是摆设,理事的从膳食方面捞油水,一来二去的,就我一个吃大厨房那些二把刀做的四不像的傻子。”萧拓站起来,晃了晃颈子,“今儿不想忍了。我找地儿蹭饭去,晚了就歇在别院,不用等门。”
管家送他上了马车,才笑呵呵地安排诸事。
萧拓还算有口福:攸宁傍晚时乏了,睡了一觉,醒来刚洗漱以毕,唤人摆饭,他就来了,听他说没吃饱,自是邀他一起用饭。
“没特地准备,将就着吃几口。”攸宁与他去了书房院的小花厅,在饭桌前落座。
筱霜晚玉摆上四道菜、两碗白饭,看到萧拓打手势,便悄然退了出去。
攸宁看着两个人的背影,扶额。
菜是辣炒雪里蕻,清蒸鲥鱼,香椿芽炒鸡蛋,辣炒豆腐。
萧拓蹙眉,忍着没数落攸宁。她饮食该以清淡为主。
“鲥鱼是徐少晖送来的。”攸宁道,“他祖父有一阵总骂你,害得徐少晖没了官职,你该记得。”
萧拓莞尔,“记得。徐家都那样儿了,你倒也没疏远他们。”
“徐少晖品行很好。”攸宁亲手递了筷子给他,“家师一直记挂着他。”
“当初只是借题发挥,单说这个人——”萧拓思忖了一下,“没锐气,就像是不知道在为谁出生入死,对我有很多猜忌。过于赤诚,又过于没有赤诚之心,那就算了,强行用那种刀,害人害己。”
攸宁把清蒸鲥鱼往他近前挪了挪,“过于赤诚,又过于没有赤诚之心,怎么说?”
“将士征战,该只为止战,只为百姓。”萧拓对她笑了笑,没掩饰由心而生的几分失落。
“有时候会不会真心寒?”攸宁起身,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小坛酒,两个白玉杯,送到他手边,“我就做做样子,你喝点儿,难得有幸请你吃一餐饭。”
萧拓微笑,透着点儿满意,拍开泥封,斟了两杯酒,把一杯送到她面前,这才答她那个问题,“会,经常。文官厌我恨我也罢了,袍泽如此便真的不好过。我再不济,再不是东西,用兵方面,从来只为百姓。偏偏如徐少晖一样的不在少数。”
攸宁凝着他,“没法子。你从器重再到放弃的那段时间不长,不够他了解你,不像真跟着你杀敌、愿意了解你的那些铁血儿郎。再说了,你也该明白那样的人,他们不是不能为家国拼上性命,可这家国,到底是谁的家,谁的国?他们只是担心,今日之于家国的功,来日成为家国的劫。”
“他这么跟你说的?”萧拓问她,之后举筷,尝了一块辣炒豆腐,恰到好处相溶的咸辣,用的豆腐也只是寻常可见的,却分外鲜美。他挑了挑眉,味道也太好了些,不由得又吃了一块。
“没有。”攸宁瞧着他吃东西的样子,颇觉得像只大猫,很是有趣,她起身又将鲥鱼往他跟前送了送,示意他尝尝,“我也是这一二年才品出来的。以前他不着调,颇受了我一些影响,我对你没偏见,但也不敢指望什么。”
萧拓却把清蒸鲥鱼、香椿芽炒鸡蛋两道菜送到她面前,“你吃这些,不准碰辣的。”
“……”攸宁默默地端起酒杯,喝了一口酒。
萧拓哈哈一乐,开始吃辣炒雪里蕻,又是美味得让他意外,瞧了她一眼,“我怎么记得,这道菜是秋冬才有的?”
攸宁给他一记“你是不是缺心眼儿”的眼神,语气倒是如常的柔和,“这雪里蕻是腌制的,跟寻常咸菜没什么区别,存放得当,何时取出来用都可以。只是寻常人过了秋冬,就吃合时节的菜,不大想得起让这道菜上桌。”
萧拓颔首,他在膳食方面露怯是常事,“懂了。回头你让厨娘准备准备,陪嫁过去。家里的厨子都不成,你一准儿吃不惯,为了一日三餐跟我闹脾气我可受不了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攸宁举筷,兴致缺缺地尝了尝他指给自己的两道菜,放下筷子。
“嗯?”萧拓瞧着她,脸色就有些不好了。
“没开胃的菜,吃不惯。等你走了,我再让厨娘依样做两道。”这是她的家,她才不要他管束着自己。
“……”萧拓看着她运了会儿气,可终究是算明白了一笔账:不管怎样,她吃一些总比饿着强,就把自己面前的两道菜送到她近前,“吃,吃吧。”
攸宁心知肚明,他忍下了“吃死你算了”那一句,笑得明眸微眯,之后拿起筷子,津津有味地享用起心头好。
萧拓拿她没辙,用着饭菜生闷气,吃到七分饱,终究是也微微地笑了。
攸宁说起正事:“我请你来,就是想问你,徐少晖要是有意,能不能重回官场?你要是同意,我也就不用走别的门路帮他斡旋。”
“缓一缓再说。”萧拓没多问别的,只告诉她,“起码等林陌回来,我安置了他再说。”
“嗯,到时你要是忘了,我再提醒你。”
用过饭,两人转到书房喝茶。
书案上放着三把折扇,攸宁递给他两把,“眼下写不好字,画不成画,这两把是以前做的,你选一个。”说完,要将余下的那把收起来。
萧拓则先一步拿到了手里,打开来,见一面是墨竹,一面是春山薄暮。
攸宁不起急,只跟他解释:“这把不成,不能送人。”
“怎么?”
“修理扇骨的时候,不小心伤了手,一根扇骨上染了血,没想过送人。”她不忌讳,不代表别人也不忌讳。
“我又不是外人。”萧拓唰一下合上了扇子,“就要这把。”
“……行。”攸宁找出相宜的扇套、扇坠,“我用过一段日子。”
“看得出来,那更好。”
“……”攸宁帮他把扇子和饰物安置好,放回样式古朴的狭长匣子里,递给他,“我送阁老出去?”
“滚,谁说要走了?”萧拓接过匣子,在她对面落座,架起腿,双手舒适惬意地交握,“来杯庐山云雾。”
攸宁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,“好。”转头交代下去,又问,“今儿内院有个管事过生辰,小厨房备了长寿面,我想等到子时前后吃一碗,首辅大人不如也等到那时尝一尝?”好意思的话,你就给我赖到子时。她是这么想的。
“行啊。”他说,“横竖我除了在你这儿,也吃不到合口的东西。”
“……”他还显得可怜巴巴的,真好意思啊。攸宁坐到太师椅上,拿过一册书,做好了他走之前再不搭理他的打算。
萧拓哈哈地笑,笑了好一阵。
攸宁险些黑脸,要非常克制,才能不让情绪外露。
随后,萧拓真就逗留到了子时,和她一起吃长寿面。在那之前,一个看书,一个琢磨她不知何时摆的棋局,深思熟虑后解开来。期间没有一句交谈。
吃完面之后,萧拓喝了半盏茶,这才道辞。
攸宁送他到马车前。
他毫不避嫌地揉她的脸,“别作妖,好么?”
攸宁忍无可忍,皱了眉,扭开他的手。不是要顾忌什么,是他那德行太欠抽了。
“近日不能再来看你,吉日再相见。”他笑着上了马车。